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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朱生豪往事:莎翁译稿曾是其求婚礼物

  1933年,大学毕业的朱生豪来到上海世界书局担任英文部编辑,参与编撰《英汉四用辞典》。彼时东北沦陷已近两年,大上海十里洋场依然歌舞升平。朱生豪“我有豪情,岂愁绿鬓霜侵,欲挥长剑乘风去,等他年化鹤重寻,尽而今,放眼高歌,唱彻平林”的情怀,却很快在现实面前遭遇了苦闷。沉默的他三天两头给师妹、常熟才女宋清如写信,倾吐绵绵不绝的相思苦乐,也寻找迷茫时局中的奋斗目标。

  1935年春,他在给宋清如的信中说,要把翻译莎士比亚作为向她求婚的礼物。他写道:“你崇拜不崇拜民族英雄?舍弟说我将成为一个民族英雄,如果把Shakespeare译成功以后。因为某国人曾经说中国是无文化的国家,连老莎的译本都没有。”信中的“某国人”指当时的一些日本人,1928年,日本拥有了评内逍遥花20年时间独立翻译完成的莎翁全集,被视为日本的荣耀,他们因为中国没有《莎士比亚戏剧》的汉译本而讥笑中国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国家”。

  在此之前,鲁迅等人曾著文推荐莎士比亚,也有人尝试翻译后便放弃了。但年轻气盛的朱生豪不声不响,于1936年8月8日译成莎剧《暴风雨》第一稿。此后陆续译出《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等9部喜剧。按这个进度,至多到1939年便可大功告成。

  但战争来了,1937年8月13日,日军进攻上海。炮火中,逃离寓所的朱生豪只来得及带出一部牛津版莎翁全集和部分译稿。更要命的是,世界书局被日军先占后烧,他存在那里的译稿和千辛万苦收集的各种版本的莎剧及“诸家注释考证批评之书”,毁于一旦。在逃难的路上,他从头开始补译失稿,时局稍安便返回上海,一边在《中美日报》写时政短文,一边继续翻译。

  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翌日凌晨,全副武装的日军突然冲入《中美日报》馆,刚下夜班的朱生豪混在排字工人中逃出,那些存放在办公室里、再次收集的全部资料与一字一句补译的书稿,以及历年来创作的诗集,再次毁于战火。

  劫后余生的朱生豪,此时手里除了莎翁全集,只剩下《牛津词典》和《英汉四用辞典》。他穷,穷到连稿纸都买不起,于是每页纸的正面反面边边角角都挤满了字;但他也富裕,因为他有爱情——苦恋10年的宋清如赶到上海,他们终于完成了婚礼。恩师夏承焘作为介绍人,并书赠对联:“才子佳人;柴米夫妻”。

  婚后,他们去了宋清如的老家常熟,在艰苦的翻译之余,以选编《唐宋名家词四百首》作为“课间休息”。至年底补译出《暴风雨》等9部喜剧,把战火中毁失的莎氏喜剧全部补译完毕。但常熟在日军的清乡区内,即便朱生豪化名朱福全足不出户,还是难逃日军骚扰。朱生豪宁死不愿为敌伪效劳,翌年1月,他们悄悄潜回嘉兴的朱氏老宅,“你译莎来我做饭”,于极度的贫穷困苦中,凭着手头仅有的两本字典,译出《罗密欧与朱丽叶》、《李尔王》、《哈姆莱特》等。同年秋,朱生豪健康日衰,但仍握笔不辍,又次第译出莎氏全部悲剧、杂剧。1944年初带病译出《约翰王》、《理查二世》、《理查四世》等4部莎士比亚历史剧,4月写完《译者自序》,编《莎翁年谱》。在勉强支撑着译出《亨利五世》第一、二幕后,被确诊为肺结核,延至6月,卧床不起。

  在《译者自序》中,他写道:

  余笃嗜莎剧,尝首尾研诵全集至十余遍,于原作精神自觉颇有会心……虽贫穷疾病,交相煎迫,而埋头伏案,握笔不辍。凡前后历十年而全稿完成。夫以译莎工作之艰巨,十年之功,不可云久,然毕生精力,殆已尽注于兹矣。

  我译此书之宗旨,第一在求于最大可能之范围内,保持原作之神韵,必不得已而求其次,亦必以明白晓畅之字句,忠实传达原文之意趣;而于逐字逐句对照式硬译,则未敢赞同。凡遇原文中与中国语法不合之处,往往再四咀嚼,不惜全部更易原文之结构,务使作者之命意豁然呈露,不为晦涩之字句所掩蔽。每译一段竟,必先自拟为读者,查阅译文中有无暧昧不明之处。又必自拟为舞台上演员,申辩语调之是否顺口,音节之是否调和。一字一句之未惬,往往苦思累日。然才力所限,未能尽得理想;仰居僻陋,既无参考之书籍,又鲜质疑之师友。谬误之处,自知不免。所望海内学人,惠予纠正,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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