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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广东省翻译协会常务副会长王东风:翻译就是“带着镣铐跳舞”

 

  编前语:在很多人的眼里,翻译是一份神秘的工作,也是一份枯燥的工作。很多人会觉得翻译就是简单的一词一字地机械对照,而且在创作上也没有纯粹的作家自由。只要对中国近代的翻译家稍作了解,就会知道,在对字眼的推敲琢磨上,翻译一点都不比纯粹的创作要轻松。就此问题,中国网邀请了我协副会长王东风教授谈谈他关于翻译的见解。

  在整个对话的过程中,王东风对自己在笔译特别是文学翻译上对于诗歌“音韵”翻译所作出的尝试侃侃而谈。虽已过知天命之年,王东风谈起翻译来眉飞色舞,引经据典,就如同小孩子在别人面前数着自己家珍。虽然对话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但是王教授向大家呈现的是一个复杂、严谨、结构复杂、细致精密的世界——就好像打开了爱丽丝背后的梦境一样。

  王东风认为“翻译就是戴着镣铐跳舞,而且还要跳得优美。”文学翻译在保证翻译内容的准确性的同时,还要保证译文能够体现原文的文学性。

  关于翻译本身:翻译者充当的是一个传话人的角色  

 

  记者:其实很多人对翻译都是不太了解的。对他们来说,翻译可能是个很神秘的领域。所以,首先可以请王老师对翻译下一个定义吗?

 

  王东风:通俗地说,翻译就是用一种语言把另一种语言所表达出来的东西表达出来,使得不懂另一种语言的目标读者也能够理解原文所表达的那些东西。而这个还要分不同的情况,“那些东西”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意义。在信息类的文本中,“那些东西”就是原文所表达的信息,但在文学类的文本中,除了内容之外,还有形式上的文学性,而且还涉及到对于文化的理解。英语和汉语不同,英语是一词多义的,在不同的语境下,一个词是可以有不同的意思的。所以在翻译的时候,往往还要看上下文,才能真正地理解文本的意思。

 

  记者:有什么具体的例子吗?

 

  王东风:这种例子有很多,例如我最近看的美剧《24》里面有一句台词:Jack bought the farm for nothing照字面看这意思似乎是“杰克白买了一个农场”, 但在实际上这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在美国,军人战死后可以获得一定的抚恤金,这个抚恤金足够买一个农场。所以这里he bought the farm其实是指他死了的意思。在这部电视剧的中文译文中,Defence Secretary有时会被译作国防部秘书长,但实际上,美国的政府机构并没有秘书长的设置,那其实指的是美国的国防部长。Chief of Staff字典上是指参谋长,但在这部电视剧中实际指的是总统幕僚的首领,也就是白宫办公厅主任,港台译作白宫幕僚长。

 

  记者:那王老师可以讲一下要怎么样翻译这些涉及到文化层面的文本吗?

 

  王东风:对于涉及文化概念的翻译来讲,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将外国的文化概念用中国的文化概念去替换;第二种是将外国的文化概念的内容抹掉,而只是翻译它的意思;第三种就是将这种文化概念直接翻译过来。之前翻译界的一个共识就是将外国的文化概念用中文的文化概念替换掉,例如将unicorn(独角兽)翻译成中国文化特有的“麒麟”。这种翻译有时也会导致文化上的误解,例如将龙翻译成“Dragon”。而实际上两者所带的背景是不同的,Dragon在西方是邪恶的、而且是有翅膀的,而龙在中国则是吉祥的象征。这种对不同文化身份的错位就有可能导致对文化理解上的误导。再比方说,如果我们将苏格兰诗人彭斯的那句著名的诗行‘my love is like a red red rose’翻译成“我的爱人有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这就是对文本的过分解读了。这其实是不好的,文学翻译应更尊重文本的文化性和艺术性。

 

  记者:既然这样,那翻译应该担当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王东风:翻译应该担任的是一个传话人的角色。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原文所想要表达的内容。有人说翻译像一个信使,但是这种说法其实是不太准确的。因为信使只是送一封信或原封不动地传(复述)一段话,不涉及跨语跨文化的转换,而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转达译者对于原文的理解,这是一种跨语跨文化的“传话”,其中包含着一个复杂缜密的转换过程。

 

  记者:这样的话,在翻译的过程中就可能存在着理解上的误解?

 

  王东风:对,在翻译学界有一个共识,100%准确的翻译是不存在的。美国著名学者I·R·Richard曾说道,‘It is probably the most complex type of event in the history of the cosmos.’(翻译可能是世上最难之事)。西方的哲学界甚至还持有一种“不可译论”。但“不可译论”的预设其实是有问题的,其问题就是把翻译的准确性做了100%的预设,但这种100%是不存在的,但翻译活动却在时时刻刻地进行着。

 

  关于文学翻译:翻译就是戴着镣铐跳舞

 

  记者:王老师可以推荐一下一些比较好的译作吗?

 

  王东风:我个人推荐杨必的《名利场》,那可以算得上是老一代翻译家中的极品。还有一些报告文学的作品,董乐山的《第三帝国的兴亡》和王宗炎的《光荣与梦想》 也是很好的。

 

  记者:王老师可以推荐一些莎士比亚或者是泰戈尔的作品一些比较好的译本吗?

 

  王东风:嗯……从文学的角度来讲,这两个人的作品恰好是两个极端。莎士比亚的作品是艺术性的极品,但译得好的并不多。而且大多数作品都是老一辈的翻译家翻的,语言上会比较陈旧。莎士比亚的剧作很多都是用素体诗的形式写的,是诗歌。但是很多人翻译的时候往往把它翻译成散文体,诗歌的音韵美就就没有了。还有,莎士比亚的作品里常常用到英语的一词多义性,翻译的时候只能把它单义化了,这样语言的语义美也就丧失了。

 

  记者:那对于这种有音韵的诗歌要怎么翻译呢?

 

  王东风:中国翻译西方的格律诗大概是从清末开始的。开始时是用中国的格律诗来翻译西方的诗歌的。主要是用“七言古歌行”、骚体等形式去翻译的。这就不需要考虑平仄和对仗了。或者是用骚体的形式。后来发现这样译出来的诗歌并不能表现诗歌原有音韵美。后来主要是用白话新体诗的形式去翻译西方的格律诗。这就产生了一种误导,让很多人以为西方的诗歌都是自由诗的形式。其实英语的格律诗看上去句尾也是长短不齐的,但其实和自由诗不一样,格律诗每一行的音步和节奏通常是很整齐划一的。后来就有人提出“以顿代步”的形式,就是用汉语的自然音组来代替英语的音步。其实,大部分的英文格律诗都是抑扬格的,即两个音节构成一个节奏单元,而汉字音组的“顿”所包含的字数或音节数却是不等的。这样两种语言的节奏其实是没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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